哈格

还在地狱里没出来

阿拉斯加海湾 (一)





萝拉觉得亚瑟先生今天很反常。

印象中的先生很忙,每天都会很早起床去上班,顺便把睡眼朦胧的萝拉塞进车里送到幼儿园,晚上直到萝拉早已进入梦乡后才回来。

但今天,完全不一样。

当她醒来时,闹钟的时针早已指向十。“哦,这一定是亚瑟先生太忙了,忘记叫我了。”萝拉心里一边埋怨她那可怜的养父,一边奔向餐厅,可她却惊奇地发现她亲爱的亚瑟先生正坐在餐桌旁看早报。

萝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。

“早上好,萝拉。”亚瑟从报纸中抬起头来,“快过来吃你的早餐,我可不能保证它们一会儿还是热的。”

“您今天不去工作吗?”

“我们今天要去...见个人。”亚瑟抿了一口咖啡,冷不丁的又补了一句“我已经帮你请假了。”

好吧,还不赖。萝拉嚼着盘里的香肠,至少今天不用去无聊透顶的幼儿园,早餐还是一如既往地难吃,但这并不影响她愉悦的心情。

“快点萝拉。再去之前,我们还要先去买一束花,你愿意帮我挑选吗?”

萝拉尖叫一声,紧紧抱住了亚瑟--这是她来到这个家之后第一次给亚瑟先生的拥抱。

和所有的女孩一样,萝拉喜欢所有漂亮的东西。她帮亚瑟先生挑了几朵她喜欢的花后,便央求他可不可以再给自己买一朵玫瑰。

“我可以买一朵玫瑰别在我的头上吗?这会使我看起来漂亮极了”

出乎意料的是,先生满足了她那颗小小的虚荣心。


车驶向城郊,来到一片墓地前。这是萝拉没有想到的。

“先生,您不是说....”

“是见一位已故之人。”亚瑟打断了她,拿着花让萝拉跟着自己,神情焦躁又不安。

他们来到一座墓前,亚瑟单膝跪下,将花放在墓前,指尖摩挲着斑驳的墓碑。

“十七年了。”他喃喃。

萝拉凑近才看清墓碑上刻的字。

弗朗西斯.波诺弗瓦。想必对于先生来说,这定是位很重要的人。

仿佛岁月倒流。那年,他们都还年轻。








手机里还是一阵茫音,这已经是第三次未接通。弗朗西斯挂断电话,紧接着又打过去。

这简直糟糕透了。他开始后悔当初答应了这个素未谋面的英国佬。

时间发生在上个星期,幸运的弗朗西斯幸运地在海边捡到一只漂流瓶。

这简直是幸运女神所眷顾!他当即就把漂流瓶分享到网上,紧接着,名叫亚瑟.克柯兰的英国人联系了他并声称这是自己十年前扔的漂流瓶,希望弗朗西斯能还给他。弗朗西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,两人把时间定在下星期二,多弗海峡碰面。

可他现在怀疑自己被骗了。

谢天谢地,电话那头总算有了声:“你到了吗?”声音懒洋洋的,显得漫不经心。

弗朗西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气。“早到了,在3号出口,灰衬衫。”

亚瑟“哦”了一声,又是一阵沉默后,语速明显变慢“我好像看到你了。”

背后传来他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,“你是弗朗西斯吗?”他转身,亚瑟就站在离他三步处。

祖母绿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宝石般的色泽。

这是弗朗西斯对他的唯一好印象。

“嘿!你要是没胡子的话,我还以为你是位女士。”

弗朗西斯的脸一黑,心想这长相这么讨人喜欢,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欠抽。

亚瑟并未理会弗朗西斯,顺手指向对面一家咖啡馆,“去那边吧,我请客”

不去白不去。

他们各点了一杯咖啡。弗朗西斯从背包里拿出漂流瓶递给亚瑟。

“谢谢。”亚瑟接过瓶子,“你是从法国来的?”

弗朗西斯端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“你怎么知道?”

“你说的英语带着很浓的法国腔。”亚瑟一副看戏的表情盯着弗朗西斯。

弗朗西斯差点没把咖啡给喷出来..…好吧,这倒是事实。

“那你一会儿就准备回去?”亚瑟问“不去看看多弗海峡?”

弗朗西斯摇头“我已经买了下午的船票。”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和亚瑟待着,见鬼去吧。

“好吧,”亚瑟面露失望,“如果你以后来英国,可以找我”

他们又在咖啡馆坐了一会儿,弗朗西斯起身。

“我想我得走了。”

亚瑟也站起来,“需要我送你吗?”他问。

“不了,谢谢”弗朗西斯回答。

“那么希望能再会”亚瑟伸出右手。

弗朗西斯犹豫了一下,伸手象征性地碰了碰。


“你到巴黎了吗,弗朗茨?”弗朗索瓦丝打来电话。

“还没,”弗朗西斯揉着太阳穴,晕船使他感到强烈不适,“我大概四点半才能到。”

“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。”

真麻烦

他没有再回她,挂断电话,顺手把手机关机。她始终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感到反感,虽然她一直努力让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。

直到六点,弗朗西斯才回到家中。自从他上大学后,他就一个人搬到了巴黎。不仅是因为离大学和美术馆近,更是为了以此为由离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远一点。弗朗西斯喜欢独处,这样能让他长时间沉浸在艺术的创作之中。

而现在,弗朗西斯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,它脱去外套后直接沉重地倒在床上。

告别该死的今天。










闹钟在床柜上滴答作响,时针指向十,弗朗西斯从烦躁不安的睡梦中醒来。

他把目光转向窗口,阴沉的天气使他变得心情忧郁。

真希望能再多睡一会,把所有事情抛在脑后。

头痛,该死。

弗朗西斯摸索着将手机开机,屏幕上弹出来的电话多到让他咋舌。好吧,除去弗朗索瓦丝打来的,就只有他的同学伊万.布拉金斯基。

电话在片刻之后接通,伊万在电话那一头抱怨:“天,你要是再不接电话,我就准备去你家找你了!”

弗朗西斯想着这个东斯拉夫男人急得走来走去的样子,忍不住笑出声:“你到底有什么急事?”

“不是我的,是你的。”伊万顿声“学校选你去当交换生。”

弗朗西斯“啊”了一声,翻身坐起来,脑子一片空白。

“学校发在官网上了,你自己去看。”伊万虽然是对弗朗西斯的反应感到不满,随即挂断电话。

事实证明伊万并未对弗朗西斯开玩笑,他在公费留学生栏里看到了自己的大名。

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应该欢呼还是苦恼。

这确实是件值得庆祝的事,但他好不容易熟悉了生活的规律。现在要告别已有的一切,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。

弗朗西斯点燃一根烟,狭小的房间里顿时弥漫着灰蓝色的粘稠的烟以及烟草的特殊香味。

人总是活在矛盾中,对命运的绝望以及信赖,人类在这夹缝间求生存。

命运,爱捉弄人的命运。

手机屏幕仍然亮在通话栏那一页,他盯着给自己打过电话的人

伊万,弗朗索瓦丝,以及...亚瑟?

亚瑟。

亚瑟.柯克兰。

神使鬼差地,他按下了拨打键。


“哪位?”对面的声音还是显得懒散疲惫,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
“是我”弗朗西斯压低嗓子“弗朗西斯.波诺弗瓦。”

“弗朗西斯?”亚瑟显然未料到他会给自己打电话“有什么事?”

“你对曼彻斯特熟悉吗?”

“那我老家...我现在就在曼彻斯特。”

弗朗西斯感到如释重负,“那太好了,我要在哪里留学。”

“哦,恭喜!所以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?”

“解决住房问题。”他把烟扔进烟缸,“其他都好说。”

学校当然会为他准备宿舍,但他更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。

就像甲虫总是将身体缩到壳内以求安全一样,试图逃避现实和对世界的恐惧。

“这好办,”亚瑟沉默片刻,“你可以住在我家,我刚好一个人住,只有假期和周末回来。”

“你确定?”

“老兄,这里的房租可是贵的吓人!像你这样一个法国人来租房,不被狠狠敲一笔才怪!”

弗朗西斯在心里感谢着他。亚瑟并没有简单应付自己,而是把自己当作好友––至少弗朗西斯是这样认为

“那好吧,”他从烟盒中又抽出一根烟,“等我到曼彻斯特了,再来联系你。”

电话挂断,弗朗西斯望向窗外,天还是那样阴沉,但些许有几缕阳光倾泻下来。

手中的烟已被揉得皱巴巴的,他把它随手扔进烟缸,然后审视着房间里的所有东西.

收拾一下吧。

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希望。
















注:其实是很久以前就想好的思路但是一直都没时间写TT    码字真的好累  希望喜欢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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